电影时刻|“国漫之光”,是他们啊!
祝福每一位动画人拥有自己的电影时刻。
做喜欢的事情,不需要坚持
2023年,一共有两部中国影片入围了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其中一部就是刘健执导的动画电影《艺术学院》。关于这次入围,刘健说,“电影终于能和观众见面,心情很高兴和轻松。” 这是刘健与柏林的重逢。他没有谈获奖与否,只说“希望柏林天气好”。《艺术学院》做喜欢的事情,不需要坚持
上一次刘健来到柏林还是2017年。这一年他自编自导的《大世界》成为第一部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中国动画长片。人们对《大世界》的艺术风格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它的人物并不美型,画面并不绚丽,它不像传统的动画电影,但放在那里便独树一帜。五年过去,刘健创造了《艺术学院》。《Screen Daily》评价他手绘下塑造的动画世界——“在日常俗物中发现了美”。它浑然天成的画面里伏脉千里,暗藏玄机。
刘健认为,“艺术家选择某种形式,主要基于它是否能更有效地完成自己的表达以及呈现自己想要的风格。基于我学习中国画的经历,我把中国画的技法和对色彩的处理方式用在了作品里。”在世界舞台上,《艺术学院》的语言、地域、画面体现了水到渠成的中国元素。
《艺术学院》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刘健说,“这次的作品部分基于我的大学生活经历,带有我的回忆色彩。” 电影原名《艺术学院1994》,1994年刘健25岁,踌躇满志的青年在生命、艺术、情感、理想之间自由生长。电影里的张小军(董子健 配音)、林卫国(白客 配音)、郝丽丽(周冬雨 配音)、高红(姜逸磊 配音)、赵有才(黄渤 配音)、吴英俊(大鹏 配音)就是90年代青年的缩影。
他想借由这样一群人,这样一种青春,传达对生命、生活的爱,也传达对艺术的爱。而什么是“艺术学院”?也许整个社会就是一所无止无境的艺术学院。
谈及创作的契机,绝对是灵光乍现。刘健说,在2016年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母校,看见当年的老师头顶华发和嬉笑着的几位年轻学生站在一起,“那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了时光的残酷”,由此开始酝酿这部电影。
《艺术学院》的观众数过,“全片「艺术」这两个字一共出现了249次。”
艺术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那“观影门槛”有没有,高不高?刘健使人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任何热爱艺术、热爱生活、有感受力的观众而言,它都应该没有理解的门槛。”他认为《艺术学院》可以和每一个年轻的生命,以及每一个或许表面老去但内心依然年轻的人产生共鸣。每一个想往门里探究的人,不会使自己徘徊在门外。
《艺术学院》的特别之处还有“声音出演”——这可以称作刘健眼中“配音的法则”,不是配音,而是出演。21位名人、艺术家在《艺术学院》中进行了声音出演。有新生代,周冬雨、董子健;有老炮,贾樟柯、黄渤、毕赣;有跨界组,仁科、papi酱……刘健说,“阵容的挑选主要是基于想要的角色质感,以及希望来进行声音演出的都是不同门类的出色的艺术家。”
让他意外和惊喜的是,“他们完成这项工作都比预想中要快,这更加说明了我们选的人都很对。他(她)们让各个角色的个性色彩更加鲜明。”
与刘健的对话,总离不开“热爱”二字。50多岁的刘健比20多岁的年轻人,还要像青年。他曾独自一人创作完成了动画长片《大世界》,片长77分钟。一个人、一间房、一个数绘板、一台电脑,以一种静谧的狂热。在你想要放弃的时候,怎么坚持下来?刘健说,“做喜欢的事情,不需要坚持。”
我们问他,您觉得当代青年怎么样才能不精神内耗?他思考片刻说,“去拥有高品质的精神生活。”
有人说,刘健的作品是“国漫之光”。他表示感谢,随即认真纠正,“需要指出的是,用「国漫」指代中国动画并不准确,它对应的应该是更需要关注和支持的中国漫画。中国动画还有无限可能,只要是做出了有益的探索和有价值的表达的动画作品,都应该得到赞赏。”
深海的梦
《深海》注定是一种独特的存在,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29万+人在豆瓣为《深海》打出了7.3的高分。深海的梦
电影塑造了两个鲜明的主人公——参宿和南河,他们就像中国动画长空里的两颗星辰,从此以后永远遥相呼应。有人在影评里写道,“比深海饭店不存在更让人难过的,是南河曾存在。”
在传统与极致之间,《深海》选择追求“极致”,用心血幻化了一场瑰丽多彩的小女孩的梦境。有人观影过后写道,“南河面向着家乡的原野,天空处粒子水墨特效涌动,好像梵高的《星月夜》。人果然是为某一瞬间而活的,这或许就是动画制作的意义 !”
但无论梦境有多美,梦核却是一场悲剧。有人说,感谢《深海》敢于讲悲剧,戳破彩色的肥皂泡,告诉我们人生本来就是充满荆棘的,但你仍旧可以选择像「小丑」一样笑着乘风破浪。
《深海》里的参宿和南河没有主角光环,没有三世羁绊,却有人性深处的真、善、美。南河是在参宿落水时伸出援手的陌生人,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救赎,为什么不可以是萍水相逢?
每一个新的故事开始都是充满荆棘的,而观众总是愿意为它手捧鲜花。《深海》入围了柏林电影节的“新生代”单元,也代表着中国动画具备走向世界的潜力。柏林之行,《深海》的导演田晓鹏又有怎样的感悟与理解?
(以下是COSMO对话《深海》导演田晓鹏)
COSMO: 从《深海》上映到入围柏林电影节,您的心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是什么?
田晓鹏: 其实我们没有抱什么期许,更多的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看看世界的电影是什么样子。我觉得中国动画总有一天会走出世界,做作品是自我的,但自己要知道要的是什么东西。
COSMO: 在《深海》结局的设定上您曾经犹豫过吗?
田晓鹏:大家看到结果的时候,应该会有一种多异性,看观众自己的理解。比如说南河跟参宿最后说的那些鸡汤话,从创作意图来讲,并不是南河这个人跟参宿说的,它更像是参宿自己心里的救赎意识告诉自己的道理。南河这个人设说不出这样的话,现实生活中他只是一个小丑,从来不会讲道理,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参宿此时更像一种用自己的行动和自我救赎意识对话的时候,用这种方式在告诉那个逝去的南河,自己会努力好起来。其实更多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告慰南河,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教育自己。
最后片尾那个插画也是这样的,那也许真的是美好的幻想,对未来的期许,谁知道呢。参宿真的靠那样就能治愈吗?不一定,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也许她还是带着假笑。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小丑」这个人他真的那么乐观吗?他只是戴着面具,他学会这种方式鼓励自己,传递给别人正能量。参宿这一刻只是学会了「小丑」带给他一点点角度,她在用这种方式,努力像小丑一样活着。
COSMO:《深海》宣布共享粒子水墨动画技术,什么促使您做出这个决定?
田晓鹏:它本身就不是很神秘的东西,它不太值得当成一个“壁垒”,还有一个原因是它还处于应用范围。我们把这项技术开发出来,是因为我们吃了很多亏,踩了很多坑,不希望其他的人再踩这个坑。在中国,大家还是一块共享去提升自己,我们要比的是美国和日本,而不是我们自己在这里去内耗。
COSMO:“参宿”、“南河”,哪一个更接近您的自我投射?
田晓鹏: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参宿」的一面,也有「南河」的一面。我们有那种孤独、无助、黑暗、低沉的时刻,也有像南河那种外向、阳光、夸张、疯狂的一面。就像“深海号”这条船一样,这条船的内部就是参宿,它是我们的一个安全感的港湾;对外其实它是南河,每天要去面对那些海上的危险和未知。
COSMO:在世界舞台之上,您觉得《深海》体现了怎样的“中国元素”?
田晓鹏:三维动画领域,人们深受皮克斯的影响。但是我的故事表达是讲小女孩的梦境,所以我希望有一种视觉动画能够体现梦的流淌感,所以我们找到了中国传统美术(水墨画)呈现出一种新的三维动画的视觉风格。
而且我个人的野心,我希望观众在看电影的时候,真的像女孩一样,做了一场五彩斑斓的大梦,从视觉上我想实现这一点。
COSMO:您觉得中国动画目前缺少什么样的人才?
田晓鹏:举个例子,我之前去迪士尼参观的时候,一个导演有十几个、二十个分镜师来陪着他做分镜,但是国内现在这样的人才还很少,一个电影三到四个分镜师就很了不得了。假设你想做一个很细密的毛发,一种很壮阔的海洋效果,在国外有很多开发的人员协助,甚至可以写一个软件。但是到我们这里是背后这些人花了多少年,熬了多少大夜,真的是熬垮了身体才能出来的效果。
COSMO:《深海》这次“任性”的尝试为您带来了什么样的感悟和收获?今后的创作方向会是怎样的?
田晓鹏:下一部片子还会继续做更新的探索,依然会坚持创新。不过下一部片子也会考虑不要这么个人和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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