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小档期，除了张子枫主演的《我和姐姐》，还有另一部陈建斌自导自演的荒诞喜剧上映。虽然宣发并不“病毒”，电影可能也不会非常火，但陈建斌这部《第十一回》，不仅演员阵容可观，电影也确实有看头。《第十一回》故事从市话剧团排的一场舞台剧展开，剧改编自30年前的一起案件。老马当年开拖拉机没踩住刹车，把正在车底下修车的老婆和一个修拖拉机的老赵当场压死，然后老马坐牢15年。话剧团根据案件的卷宗进行排练，卷宗上老马的口供是，他发现两人在拖拉机底脱了裤子搞破鞋，然后他大喊“狗男女”，松开刹车把两人撞死。但当事人老马找到话剧团，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没杀人，是刹车失控才出的意外。笔录口供，是因为他事后发现被戴了绿帽子，为面子才这么说。本来老马没觉着这话剧有什么事，自己已经又找了个老婆，还有个继女多多，过上了正常生活，改就改吧，都把这事忘了。但多多说得翻案，要找到真相，不能背上杀人犯的名头。老马只好找律师，律师说必须要行动，找回正义，老马信了。可老马又找到被压死的老赵的弟弟屁哥，他说别干了，放下过去，老马又信了。老马本就没什么主见，于是他就在管与不管间纠结，老往话剧团跑想解决问题，但事情被翻出来后，越理越乱。除了老马，屁哥也到话剧团讲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说当时是女人勾引老赵，老马栽赃俩人出轨，还投资二十万要求改戏。市里领导看了排演后也要求改戏。因为领导的师傅曾负责办案，说老赵是个二流子，这事是老赵勾引别人老婆。老马一边在解决话剧的事，同时他自己也后院失火，养女金多多和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夫出轨怀了孕，不敢告诉她妈。老马只能和多多一起，准备把孩子打掉。但正开始做手术时，多多又不想打掉孩子，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过去案件的真相、话剧团导演胡昆汀和演员贾梅怡的婚外情、多多的未婚先孕，事情越来越复杂，牵扯在其中的老实人老马，如在乱麻中。陈建斌演过不少热门剧的角色，最出圈的是《三国》曹操和《甄嬛传》雍正，也是个演王的男人。2014年拍了电影处女作《一个勺子》，这次的《第十一回》是他自导自演的第二部片子。同样是荒诞的情节与故事，相比《一个勺子》画面的纪实式粗砺，《第十一回》的摄影是一次大提升。甚至《第十一回》还有用颜色表意的段落，诸如在车上的红蓝色光，通过戏剧化、艺术化的处理表达人物内心情绪。《第十一回》无论从技术、阵容还是叙事，相比前作都是一次新升级，陈建斌这次拉了周迅、大鹏、春夏、王学兵、贾冰等等一票出名的演员来演。周迅从《李米的猜想》到《风声》《画皮》，以往演戏角色总有股灵气。但这部里她做出新尝试，出演一个烟火气很足、时常发飙的凶悍老婆。大鹏草根喜剧出身，但现在往喜剧偏正剧的角色转，包括《铤而走险》《受益人》，还有导演纪录片《吉祥如意》，都不再是单纯的搞笑闹剧。这次他的角色是个满嘴戏剧艺术，实则骗小女生的渣男话剧导演胡昆汀。和大鹏眉来眼去的小女生由春夏出演。春夏虽年轻，但已经是金像影后，潜力十足。《踏雪寻梅》展现出的爆发力，在这部戏也有。还有像王菲女儿窦靖童这类虽没演过戏但自带热议体质的，演未婚先孕的叛逆少女金多多，也很突破。其他一些配角也都很脸熟了，王学兵演律师，宋佳演被出轨的老婆，贾冰的屁哥，于谦的话剧团团长，没谁演得不好。客观说，这一票人或许没那么强的票房号召力，但演技都很有保障，在这部戏里的演出也悲喜交集、幽默哀愁，给电影增色不少。这些履历以喜剧片和文艺片两大领域为主的演员，基本和电影的气质相符。《第十一回》有市场化商业化的属性，但也重作者个人的表达。《第十一回》形式最大的特点，是电影分了章节，共十一回。电影用章节划分这事不算新鲜，昆汀就爱玩。从《低俗小说》玩到《八恶人》，章节划分是他的老操作了。但《第十一回》的章节形式，用的是章回体。第一回、第二回……这实际更像《红楼梦》《西游记》这类中国名著小说擅长的形式。这种打断式的叙事、人为划分段落的手法，就决定了本片和一般给观众提供流畅体验的商业片，已经形成了分野。何况《第十一回》里历史的真相和影片颇具玩味和政治反思的结局，也没一个具体的标准答案。这点上，还有点《公民凯恩》《罗生门》多视点叙述的味道。电影似乎没有一个纯粹坏人，角色都是从自己角度出发而已。案件同样逐渐脱离了好坏的标准，真相埋藏在尘埃中留待观众自行揣摩。影片的设计感还体现在有意的工巧，比如，大的方向上，新旧两个时代形成互文。首先是老马台上角色和老马现实形成的对照；然后是历史和当下形成的对照，贾梅怡和胡昆汀的禁忌出轨，仿佛30年前拖拉机下被压死的两人又一次重演。还有小的细节，如律师和屁哥两个人吃豆花，一方说咸了、一方说淡了；一方说要坚持，一方说放下，也是一组同样事件立场不同所以结论不同的夸张化对比。陈建斌拍《第十一回》手法还较先锋的，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而风格浓重的结果，注定是一票人喜欢，一票人看不上。它是那种并非迎合市场、重视个人表达的电影，因而票房大概率也很难爆。不过《第十一回》能够在一部电影内把这么多线索、人物讲清楚，再加之黑色幽默的外壳，挺难见，挺可贵。对国产片而言，这样的题材内容新鲜，有勇气也有思考，值得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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