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十多年前就看到这部剧……我那最令人头疼的数学成绩也许会被改写吧?不仅是花式学习数学,这部剧带着我们穿行「时空」重写人生、感受平行世界的奇遇……网上围绕这部剧的讨论非常多,像关于勇敢追梦、关于家庭温暖,但有一个讨论热点挺让人意外,是人们在聊国产剧时很少提到的——配乐。
以至于很多网友在看完剧后,搜索剧中好听的配乐,自发地在音乐评论区打卡集合,找到共鸣。上一部做到这点的国产剧,还是2020年的悬疑剧《隐秘的角落》。它那只要一响起就令人不明觉厉的《小白船》,以及每集「定制化」的片尾曲,仿佛一套自成体系的「阴间套餐」,为国产剧配乐迎来了从幕后走向「台前」的拐点。《天才基本法》作为后继者,以古典风格为核心,配合电子元素以及流行音乐,在视觉与听觉的二重建构下,惊喜地让观众体验了一场极端理性与极端感性下的冰与火之歌。出现在本剧中的背景音乐包括但不限于——德彪西的《月光》、巴赫的大提琴曲、埃里克·萨蒂的《裸体舞曲》、极少出现在国产剧中的PUNK与FUNK乐、以及管弦打击乐器交响、好莱坞式管弦乐、北欧小调……说《天才基本法》是一座音乐史博物馆也不过分!而它的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能够把这些具有高级感的音乐恰如其分地融入进剧集,将配乐上升成为影像的风格化隐喻的一部分,且与剧情进行互文注释,让配乐从画外走进故事之中,最终为观众营造出极具沉浸感的视听氛围。如果说音乐是数学在灵魂中无意识的运算,那么,《天才基本法》中理性的数学、社会规则与感性的亲情、友情、爱情交织碰撞出的更像是一首用数学公式创作出的【复调曲】。剧中的音乐配乐首先作为一种画外叙事,将这种「复调」内化成为了剧中人物与观众共同的情绪出口。
以第十八集中被很多观众记住的配乐〈On my mind〉为例,男主裴之与女主林朝夕,因为是否穿行回到「草莓世界」产生了分歧,成为了短暂的「敌人」。画面从校园切到了日常居民楼的空镜镜头,此时伴随着夏日蝉鸣声的配乐响起,从单音符旋律逐渐过渡到歌词旋律,画面蒙太奇切入两位主角为留在各自想要的「世界」中努力学习工作的镜头,歌曲也在两人刻意拉开距离的行为中,迎来了旋律的高潮。
一边是「决裂」后的互相眼神杀,一边是歌词重复唱到的「You are on my mind always」,配乐与画面共同构筑了两人内心世界无法言说的情感脚注,画内与画外的情绪也都通过音乐这个出口得到了释放。再比如奥数班热血备战中的〈Slow build〉,这首歌曲原本是偏北欧风格的舒缓小调,随着多屏并置的画面出现,远镜头的群像,中镜头的人物细节,以及特写镜头下的数学公式。
影像画面逐渐与舒缓的配乐在强反差下,带出了一种环境情绪的张力。此时,影像画面反倒像是这首歌曲的多个合唱声部,让它变成了一首充满热血的全新战歌。除了情绪烘托这项最基本的功能外,这首【复调曲】的最大特点是,结合本剧主题将数学含义蕴藏其中,根据「思考博弈」「脑力碰撞」等主题去创作,让音符与数字扮演了等量齐观的作用。
剧中名场面「巴什博奕」就很好地体现出了这样一种理念。穿行到「芝士世界」来的小学生林朝夕,因受到其他小学优等生的挑衅,决定用数学游戏来进行智力比赛。对方要求现场长笛演奏与比赛同步进行,并以长笛曲终作为规则的时限。从黑白棋子的特写到俯视镜头下的群像状态,再切换到画面中正在进行时的长笛演奏,这场戏将原本置身于画外的配乐拉向了画内空间,把这种抽象的智力对抗下,人物与场面的紧张感、复杂的计算,集中在了暗潮涌动的长笛乐声中,让音乐旋律为画面留下了头脑风暴的想象空隙。另一处令人印象深刻的将数学与音乐结合的情节是,「芝士世界」的林兆生在野外给孩子们趣味讲解「地瓜」数学课。
这里的配乐运用了好莱坞式管弦乐,轻松明亮的旋律配合野外的自然场景,把一个讲数学故事、算数起源的长镜头,分割成了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之声」,让这场戏整体看上去极为顺滑流畅,丝毫不拖沓冗长。
台词的重点与旋律的强弱、淡出淡入彼此对应,形成了有效的互动。
复杂变幻的数学公式、逻辑推理,在古典音乐丝丝入扣,又极具张力的旋律铺陈下,人物置身于这一环境,一道道数学题似乎演绎为了听觉呈现意义上的歌曲旋律。
作为观众的我们则能够通过音律,更外化地体验考试的整体氛围,算数逻辑的细枝末节,以及人物彼时逐渐沉浸于数学思维的心理动态。在这曲音乐与数学共舞的华尔兹中,《天才基本法》借助「时空旅行」最终完成了两个世界——「芝士世界」与「草莓世界」——的搭建。
这两个世界依靠具有迷惑性的纯音乐介质,奏响的依然是一部异世界的复调曲。
林朝夕第一次穿行,画面以「倒退」剪辑的形式,搭配水纹特效,让画面在正常运动的同时,增加了一丝奇幻的外力运动。这个时候再配上逐渐激昂到顶点的音乐,让画面节奏与音乐旋律完美踩点契合,就像用眼睛「听」了一出穿行时空的交响乐。随后,在飙到高潮的音乐瞬间变奏的提示下,画面逐渐恢复了正常形态,而此时,世界也已尽平移到了另一个时空。紧接着的主观镜头中,观众跟随林朝夕视角从学校来到了大路上,通过一辆车的镜面反射,两个世界有了第一次「相遇」,林朝夕从大人瞬间变成了小孩。这场戏的配乐非常精彩。虽然采用的是巴赫大提琴,但是主创团队却根据影像调度以及剧情内容做了极度贴合的旋律调整,将巴赫大提琴进行变调,拉长音律的同时,加重了中低音阶,低音下沉,中音为辅。
在林朝夕「变」成小孩的这个瞬间,融合了打击乐,通过配乐为转换场景进行了铺垫。
而且,配乐在这里填补了超现实层面的仪式性空缺。这场戏中的环境人声做了多重的声音处理,从一开始的不在场感到同步画面的在场收音感,环境人声的变化,伴随着配乐的浓烈与淡出,极大地将原本现实主义的画面延伸到了奇幻空间,营造压迫感的同时,振沉人心。
《天才基本法》的优点当然绝不止配乐这一项。就像木桶理论,如果其他板块太弱,光是配乐强,也无法将一部剧推到高点。
从题材上看,虽然这部剧选取的是并不少见的「校园+平行时空」主题,但这部剧用一种理性的数学思维,辩证统一地去讲述了一个感性的情感故事。再结合拍摄制作的创新,用视听的「复调」结构,在画面和配乐上进行了细致的编排琢磨,以及出色的演员阵容,呈现出不同世界交互后的复杂成长。《天才基本法》将市场上普遍剧集中时空穿行的意义,变为一次镜像的人生体验与冒险。
剧中,有关教育的观点,更是一次对家庭、社会教育的思考。林兆生用寓教于乐的方式,引导孩子们去理解思考事物的本质,培养孩子对未知的探索之心,这种方式放在当下的时代,浪漫也不乏透彻的思考。可以说,《天才基本法》这部剧在配乐上带给观众的惊喜,是多个方面合力促成下的一次「敢为」尝试,最终是想让观众透过一丝软科幻的迷离外壳看到内在深厚的情感母体。
这部剧像是一个多边形「战士」,每一面都能够擦出亮眼的火花。这,才是它成为今年暑期档最大惊喜的根本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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