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控女，大胆隐喻，今年戛纳得奖神作，请开始冒犯的艺术

作为今年第一部上线流媒体的戛纳主竞赛影片，《安妮特》距离莱奥·卡拉克斯的上部作品已有九年光景，他算是法国又一位“十年磨一剑”的导演。这部影片在戛纳收获不少好评，却与《神圣车行》命运相似，口碑两极化，而且这次接触了歌舞片类型，显得更加如履薄冰。

本文有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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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特》的开场就像拉开巨大的舞台幕布，所有主创人员，包括导演莱奥·卡拉克斯都出现在镜头里。他们走上街头，换上戏中人物的服装，变成角色，很少有电影实现这一疯狂想法，但是在《安妮特》，它不过是戏法的开始。

亚当·德赖弗饰演单口喜剧演员亨利，每次登台都像一个拳击手，他蔑视一切，以冒犯观众为艺术追求；而玛丽昂·歌迪亚饰演的歌剧演员安则从事高雅艺术，她有一副好嗓子，得到更多上流人士的喜爱。

安的歌声是高贵的天赋，但亨利却只有咆哮。在观众面前，亨利数次以“死亡”为取笑方式，但是安的死亡却赢来长久不息的掌声。角色祭祀一般的“死亡”将她捧上神坛，无数媒体记者为此奔涌而来，都是为了朝拜他们的女神。

毫无疑问，亨利和安的相爱是奇迹，也是命中注定的悲剧，就像安坐的是豪华跑车，而亨利骑的是摩托，他们不只是自己，也代表了两种艺术形式的冲撞，而这段爱情得到了媒体的大肆报道，他们也旁若无人地接吻，似乎毫不惧怕未来的生活。

亨利身体里有着魔鬼的一部分，但在热恋时刻，魔鬼收敛更显温柔，但亨利的贪婪和他对安的妒忌早已显现，只是时间未到。

两个人很快有了孩子，起名“安妮特”，卡拉克斯没有用真正的婴儿，反而用了一个木偶道具。无论是亨利还是安，面对孩子时都有些紧张，亨利不停设想自己对孩子的伤害，这个孩子带给他们恐惧。

当亨利和安的事业发展相差越来越悬殊，亨利表现得越发不正常，因为安仍可以继续唱歌剧，但他变得不再好笑。当他在单口喜剧中讲起“我杀了我妻子”的段子，观众错愕又愤怒，他们认定亨利陈述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而非挑衅言论。

其实安也能感受到这种恐惧，她的婚姻成了梦魇，甚至让她预知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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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特》里有这样一幕，在公路上奔驰的亨利碾过安出演过的一个又一个角色。最终，一场酒后争执，安真的被谋杀，影片将这个过程浪漫化为雨中的一支舞，安的死亡非常唯美，如在海水中下坠的美人鱼。

亨利的虚伪在于，他的生活并未因此毁灭，因为他还拥有“安妮特”。有这个孩子存在，他仍能对外声称自己是个好父亲，但事实上，他不过是挟持了自己的孩子。

更加不幸的是，他发现安妮特拥有同安一样的惊人天赋，这是可用来重新获取名利的手段，也是妻子的鬼魂安置在女儿身上的定时炸弹。

他低估了这个傀儡般的孩子，没想到她会记住残酷的一切，而此时的安妮特的确就像木偶一般，被亨利紧紧控制在手里。

有一个男人，一直深爱着安，在安死后仍对她念念不忘。通过努力，他从钢琴伴奏成为了指挥家，当他发现安的女儿安妮特拥有和母亲同样的才华，迷恋的对象也变成了安妮特，他与亨利一同成为安妮特的经纪人，把这个孩子包装成冉冉升起的新星。

整个世界都为这个天才女孩的歌声疯狂，“木偶”经常皱着眉头，纯净而充满忧郁，她的宣传视频出现在各种电子屏广告栏，小孩子向她投去羡慕的目光，但安妮特仍然只是会唱歌的木偶，一个名利的壳子。

随着女儿的成长，亨利感受到了难以掌控的危机感，但也变得越发利益熏心，他脸上的魔鬼胎记变得越发明显，安的鬼魂总是不停找寻回来。

为了不再让安妮特曝光于众人前，亨利自行切断女儿的演艺生涯，并举行了一场规模颇大的告别演出，正是借这个最后的机会，站在高台的安妮特说出了真相。

面对利欲熏心的父亲，只有安妮特才能拯救自己，她没有悔恨，只是淡然归纳亨利的得与失。当亨利仍试图以“爱”为理由辩解自己的行为，却没意识到，他从来没爱过任何人，现在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愿意被他“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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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特》讲述了一个相爱相杀的婚姻故事，看起来与卡拉克斯的过往作品差异很大，其实有很多共性。比如，情感里的暗黑面和安在舞台上穿越的黑森林非常像《宝拉X》，亨利所展现的疯狂又很像《神圣车行》里的奥斯卡先生，或许只有对卡拉克斯稍有了解的粉丝才会get到微妙的接续。

影片如长在深潭之中，场景大都在深夜，但因为高饱和度的色彩，被渲染得非常超现实，而这刚好符合歌舞片所需要的超然。

此外，火花兄弟撰写的剧本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观众可以在影片中看到层出不穷的反讽桥段。

亨利的两场脱口秀都非常精彩，一场引发爆笑，另一场引发众怒，这不只是纯粹的文本展示，更是让观众看到“单口喜剧”和“歌剧”之间横亘的沟壑，它们恰似属于上帝和撒旦的艺术形式，一方如在天堂，一方如在地狱。

影片最初的故事轮廓大抵是一段好莱坞爱情故事，但在安死亡后，内核开始变形。卡拉克斯似乎不太想仔细打磨情节，伴随着粗糙的歌声，剧情发展极其迅速，我们看到的是被概念化的一切，感性退居其后，《安妮特》变成了电影艺术的棋盘。

亨利的确是绝对主角，恶魔的化身，不容脱罪的存在，但片名却是他的女儿“安妮特”，这一设置很巧妙。尤其片尾，恶魔伏法，安妮特变成了鲜活的小女孩，当她重获自由时，那个复刻好莱坞现状的噩梦席卷而来。

六个愤怒的女性， 她们肤色不同，种族不同，是安死前笼罩她的噩梦。令人惋惜的是，玛丽昂·歌迪亚的实力并没被充分展现，无论是婚姻里还是以鬼魂姿态重新现身，都显得突兀而尴尬。不过，或许这个角色的单薄侧面佐证了好莱坞工业对女性的剥削。

究竟要如何看待《安妮特》，每个观众都会有不同的出发点，不过论及“冒犯的艺术”，能做到这点的导演其实不多。如此看来，卡拉克斯的确交出了一份诚恳的作品，虽然是“英语片”，好在保留了他的创新。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Movieb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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