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nos Kotzathanasis
译者:Issac
校对:易二三
来源:Asian Movie Pulse(2022年6月13日)
现在大家可能都知道了,2022年3月27日,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又一次颁给了东亚电影,两年前,《寄生虫》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而这一次获奖的是日本导演滨口龙介的《驾驶我的车》。但在此之前,该片还获得了戛纳电影节的三项大奖(最佳编剧奖、费比西奖和天主教人道精神奖),独立精神奖、英国电影学院奖和金球奖的最佳国际电影,日本学院奖的9项大奖(包括最佳导演、最佳编剧、西岛秀俊的最佳男主角)以及来自世界各地影评人协会的大量奖项。在这方面,我们应该更深入地审视这部电影的成功,同时也要突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亚洲电影在海外的表现,而这正是《驾驶我的车》获得所有这些赞誉的主要因素之一。首先,我必须声明,我个人对《驾驶我的车》和《寄生虫》的成功的看法是,这两者都是复杂的「游戏计划」的结果,其目的是实现两者最终实现的目标。韩国电影《寄生虫》的制作方和电影人不仅吸引了影评人和电影节观众,而且在视觉上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至少是现在的主流观众所必须的)的片名中,包含了即使对韩国社会一无所知也能理解的社会评论,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这种做法让这部电影既吸引了艺术片观众,也吸引了主流观众。不过,滨口龙介和《驾驶我的车》背后的团队也获得了类似的成功,他们主要是通过吸引影评人和电影节圈子的观众获得成功的,电影节圈子主要包括欧洲的主要电影节(戛纳、威尼斯、柏林、鹿特丹等),以及参加或关注这些电影节的人,其中大部分就是我们所说的「艺术电影观众」。在这一点上,请允许我解释一下主流观众和艺术电影观众之间的区别,即使是泛泛而谈。以前的影迷看电影主要是为了娱乐,欣赏壮观的场面,这就是为什么动作片、喜剧和爱情片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在这方面,快节奏、视觉效果令人印象深刻(包括很多特效)、不需要特别思考银幕上发生了什么的电影占据了这一类别的主导地位。另一方面,艺术片观众更喜欢电影以几乎完全相反的风格展开,缓慢的节奏,激烈的评论导致进一步沉思和整体沉浸于电影之美是他们的主要偏好。同样值得注意的是,主流电影大多通过在影院发行来展示,而艺术电影的主要出口则通常是电影节。这并不是说两者不互通(主流电影在电影节放映,就像我们最近在戛纳看到的那样,或者艺术片得到广泛发行),但作为一般规则,事实就是这样。更进一步说,「艺术电影」的整个概念似乎由四个不同的流派决定:法国新浪潮、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德国印象主义和苏联蒙太奇理论,其中第一个流派是最主要的。显然,源自这四个运动的风格和技术多年来已经发展和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事实仍然是,这种特殊类型的电影仍然由这些运动主导,也许加上了一种经常来自概念艺术家的实验,这些艺术家后来变成了电影人。因此,将欧洲电影与艺术电影等同起来,在特定的观众中是一种普遍的趋势,有时甚至是无意识地发生。总的来说,由于它们的观众主要是艺术电影爱好者,这种特殊的风格主导了大型电影节和小型电影节的片单,说实话,小型电影节经常尽可能地紧跟大型电影节。在我看来,这种倾向,即偏爱某种或多或少遵循某种特定路径的电影,也延伸到了亚洲电影在这一特定领域的代表,该地区绝大多数电影都遵循欧洲风格的标准。更重要的是,这种倾向延伸到语境,而不仅仅是风格。不过,关于这一点,还是老挝导演马蒂·杜说的更有说服力:当你在这些发展中国家拍一部没人听说过的电影,当你是第一个拍这部电影的女性时,人们会对这部电影应该是什么样子有一种期待。杜主要执导恐怖片,她的最新作品《返回从前的漫长旅程》最近在北美上映。人们期待在这部影片里看到卑躬屈膝、长期受苦的穷人。这应该是部「贫穷色情片」。我曾经对别人说:「为什么我们总是要那样做?为什么这是我们喜欢的类型?为什么是纪录片,就像人类学研究之类的?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部艺术电影里,某个亚洲神秘主义者坐了10分钟,用最丑陋的广角镜头盯着风,在一个白人可能希望理解的不同的亚洲神秘主义层面上体验世界?」那些都是无聊的电影,如果每个人都这么做只是为了进入电影节,那么电影节就没有在努力寻找和发现新的故事、新的潜力、新的可能性。这个特殊的问题也被另一个方面加剧了,那就是合拍片的概念。欧洲电影节从欧盟获得资金(有时是它们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但欧盟要求一定数量的欧盟电影成为该项目的一部分,基本上是被选中的大部分电影。考虑到电影节还通过引进来自美洲大陆的影片来凸显其多样性,而且在英国脱欧后,英国电影不「算作」欧洲电影,留给亚洲电影的空间真的很小。不过,也有一个窗口,那就是亚洲与欧洲国家合作的影片确实可以算作欧盟影片,这让电影节更容易从这些影片中挑选。然而,与此同时,正如香港艺术中心导演兼长期制片人邝珮诗在一次采访中提到的那样,合拍片的一些要求包括:后期制作必须在提供额外资金的欧洲国家完成,以及为电影中的欧洲专业人士支付税款。这些要求,除了将电影的资金削减近50%外,还不可避免地导致亚洲电影带有强烈的欧洲「味道」,这源于与欧洲电影团队的合作。这种趋势也发生在非合拍片的电影中,但仍有欧洲剧组参与,例如,在鹿特丹获得老虎奖的《她房间里的云》,由比利时人马提亚斯·德尔甫担任摄影,具有相当明显的欧洲电影风格。电影节选择遵循上述路径的亚洲电影的趋势,也带来了一种对立的反响。美国巴德学院电影与媒体客座教授法赫米杜·哈克在他的书《孟加拉国电影:简史》中写道:接受外国资金进入全球发行市场的缺点是电影人的自我审查,以及倾向于选择投资方可能喜欢的剧本类型。这就增加了将孟加拉国文化和社会作为「外来商品」呈现给西方观众的风险。理论家们称其为「东方人的东方主义」,这一想法源自爱德华·赛德的原著……在第三世界制作的许多艺术电影中,贫穷被西方观众视为一种商品。挑战在于,独立电影人如何在保护自己免受这种影响的同时,在全球电影中创造自己的空间。显然,他的话与前面提到的马蒂·杜如出一辙。回到《驾驶我的车》的出发点,滨口龙介的电影为了成功「利用」了上述所有概念,尤其是因为这部电影在背景、总体风格和美学上既具有欧洲特色,又具有日本特色。比如主角开着一辆萨博车,导演在上演一出欧洲戏剧(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还有很多场景——主要是男女主角在车里举着香烟,而女主角渡利在开车的场景,具有相当明显的法国电影的特质。更明显的是,电影的名字直接引用了披头士乐队的同名歌曲,导演想把这首歌融入到电影中,但最后未能如愿。当然,这部电影根本不符合「痛苦色情片」的类别,但与此同时,主角们相当不开心,而且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如此,尽管结局透露出希望。此外,这部电影还包含了一些可以被认为是(欧洲)电影节所提倡的概念的元素,包括哑女演员(残障),韩国和台湾的演员(少数族裔/移民和反种族主义),以及艺术可以克服任何类型的语言障碍这么一则完整的主旨。与此同时,公路电影这一美国观众一直喜爱的元素的加入,也让滨口龙介获得了美国艺术电影观众的青睐。《驾驶我的车》成为第一部获得美国三大影评人组织(洛杉矶影评人协会、纽约影评人歇会和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最佳影片的非英语电影,这一事实强力地证明了这一点。最后,这部电影以村上春树的一系列短篇小说(《驾驶我的车》、《谢赫拉扎德》和《木野》)为基础,而村上春树是一位在国际上颇受欢迎,但在日本被多次批评为「不像日本人」和「太像美国人」的作家,这也增加了电影的这种双重性。以上所述并不意味着亚洲电影沿着欧洲的道路走就不是好电影,更不能说,制作精良的《驾驶我的车》就不是好电影。然而,与此同时,正如马蒂·杜和法赫米杜·哈克提到的那样,这些亚洲电影延续了这一趋势,扼杀了亚洲电影人的创造力,至少对于企图通过电影节宣传其作品,同时呈现的是异国风情、通常不快乐或贫穷的亚洲人而非其真实面貌的电影人来说,的确如此。合作邮箱:irisfilm@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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