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女权题材影片,大多以女性社会处境来折射或明显或隐秘的男权控制,进而对其发起批驳和讽刺。而权力一词本身带有年龄属性,除了男女间的鸿沟,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之间,同样存在压制和被压制的现象。正因如此,我们很少在电影中看到有关未成年少女群体的权力话题。一般当这一群体遭受侵害时,大多被处理为成年人的性侵,较少和女权挂钩。从根本上说,大众几乎不关注这些未成年的花季少女,在社会上遭遇何种权力的不平等。终于,《女生要革命》出现了对此的探讨。如片名那般生猛,剧情聚焦一位高中女孩的成长经历,让我们在她被遮蔽的“歧视”中,一步步剖析女性的不公和不忿。她和闺蜜克劳迪娅刚进入新学期,后者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吗?新的排名已经出来了。”是考试成绩?No,而是依据女生外貌及体态特点,分别列出的top榜单。比如,“最值得上床的对象”、“最美翘臀”、“最美奶子”等。这些充满情色意味的排名,毫无疑问是男生的杰作。所以薇薇安和克劳迪娅新学期最大的愿望,便是赶紧度过高中生涯,进入大学,走向社会,这样才能摆脱男生们的骚扰。低调,极力不被男生的眼光注意,是她们多年来的生存法则。而新来的黑人女生露西,打破了薇薇安的惯常逻辑。露西非但没低调做人,反而和全班声望最高的男生米切尔硬刚。第一节课上,两人就因老师的读书提问争得不可开交。下课后,面对米切尔主动“示好”,露西表现冷淡,甚至在米切尔触碰其胳膊时反应颇大。露西看来,米切尔这一系列举动看似求和,实则在冒犯自己。而一切“补救”手段都无效,米切尔终于露出真面目,对着露西的可乐吐痰,表示威胁。尽管露西将遭遇告知女校长,但她看来露西纯属没事找事,像米切尔这样的优秀男孩,又会有什么坏心眼呢?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薇薇安对露西产生恻隐之心,她好心建议露西,让她低调忍受,这样米切尔自然会将注意力放到别的女生身上。但露西表示:为什么自己要忍受米切尔?而不是米切尔自己不混蛋?这样一番言论,让薇薇安开始反思,或许她和其他女生一直以来的忍受本就是错误。此后,她开始借用母亲当年参加女权运动的标语和点子,暗中印制海报和传单,偷偷放在学校女厕中,掀起维护女生权益,反抗男生歧视和侵犯的运动。然而在这样一个管理严格,男权思想浓厚的学校中,薇薇安真能成功吗?影片通过薇薇安的成长,让这一切变得可能且具有说服力。它如同一场启蒙,让无数多年来饱受男性压抑的女孩们懂得,发出自己的声音,远比低调忍受有用得多。别看影片中这些尚未成年的男生一个个如同小鲜肉清新高颜,然而他们的诸多举动却尽显猥琐大叔的油腻和恶心。但他们并不自知,更具体地说,他们通过一整套社会默许的便利,对女生不断打压。首先,他们对所有女生明目张胆排名,用充满情色意味的绰号,让女生尽皆沦为他们在舆论上随意调侃的符号。其次,则是通过默许的侵犯,如:裸露上体,拍打女生臀部,以及公然坐在女生膝盖上等举动,在肉体层面让女孩既处于忍受“裸露癖”的劣势,也处于被抚摸的无奈处境。在一套被默认的选举制度下,米切尔成为唯一被提名的优秀运动员,而比他更优秀的黑人女孩却毫无反抗机会。在这场社会资源的占有权上,男生轻而易举地获胜。不管是对名誉操纵、肉体侵犯还是实际利益的敛财,看似还是雏儿的高中男生,做得丝毫不比中年男人的油腻玩法稚嫩。而在这场围猎女生的陷阱中,身为女性的校长是最值得分析的角色。从社会地位来说,她固然是个利益既得者,但从高中女孩的处境来看,女校长的成长历程以及当下处境,绝不会比同等的男性好。那为什么她还站在米切尔这边,固执反对“女生革命”呢?这源于她长期被“驯化”的自审意识。当听到露西指责米切尔对她进行“骚扰”时,立马抵制且毫不相信的表情,出现在女校长脸上。同样,她对身穿背心的大胸女生区别对待,甚至让她回家换装,依然抱着这样的着装在男生面前恐有不妥的落后思想。相比于男生过分的举动,女校长多年被男权社会不断洗脑,成为一名可悲而忠诚的女德卫道士。这种男生无意识的侵犯,以及女校长有意识的歧视,共同组成了一场围猎女生的陷阱,深不见底,令人悚然。不过,《女生要革命》的内核让人不寒而栗,可形式上深谙青春校园片拍法,加入了大量的浪漫喜剧桥段,轻松愉快,让我们随薇薇安一同思考,成长。这是导演艾米·波勒的功劳。作为一名资深的情景喜剧演员,波勒以美剧《公园与游憩》系列和综艺《周六夜现场》广为人知,她总能以四两拨千斤的喜剧手法挑起观众的爆笑神经。此番,她不但作为导演,同样在片中扮演薇薇安的母亲,一位曾在青春期参加女权运动的独立女性。薇薇安从一个原先的乖乖女、低调的学霸,一步步成长为振臂高呼,为其她同胞谋权益的女孩,并非一蹴而就。母亲从小对她的松散教育,闺蜜克劳迪娅在关键时刻对她的支持,以及男友对女权主义的认可,都推动了其性格转变。而影片后半段,薇薇安从女权主义者变为偏激的极端女权主义者,甚至将爱她的母亲和男友都抛诸脑后,认为他们违背了女权主义信条,从而成为“孤家寡人”,但因为各方面的爱,以及认知自己所犯的错,她终于明白:女权不是反对一切,而是争取更多。客观来说,这部《女生要革命》并非艺术上多么出彩,但是将校园青春片的模式,嵌套上女权主义主题,让这两种题材变得更加新颖,也更有可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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