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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太复杂，我只想对你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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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甘北（ID：ganbei1990）

一饮一啄，都有定律。‍

谭燕接到许明丽的电话，说想见个面，还让她把女儿朵朵带上。

 

等去了她家，谭燕惊呆了：“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许明丽的身体明显撑不起衣服了，空荡荡地挂在骨架子上。

 

许明丽苦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头跟朵朵说：“小树在里屋，你去陪他玩一会好不好？”

 

等朵朵进了屋，许明丽把门关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谭燕，她打开一看，是诊断书，许明丽竟然得了癌症。

 

谭燕一下子就急了，跳起来说：“那你还呆在家里，赶紧去医院呐！”

 

许明丽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然后冲着谭燕扑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胳膊哽着声音说：“燕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来求你了！”

 

原来，许明丽想把儿子小树托付给谭燕。

 

谭燕当即就摇头：“不行，我带着朵朵就够忙活的了，哪还能再带一个？你赶紧把病治好了，亲妈带着比啥人都强！”

 

许明丽垂下头，眼里涌起了水意，她说：“燕姐，我怎么不会想看着小树长大？他才那么点儿高啊！”

 

她松开谭燕，拿手在空气里比划了下，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收回手，擦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看着谭燕说：“燕姐，我去过好几个医院了，已经到晚期了，就算动了手术也只剩下两年好活，这两年不仅要花很多钱，还得找人来照顾我，又有什么意思？”

 

谭燕说：“那还有老郑啊，他是小树的亲老子。”

 

许明丽呵了一声：“我找不到他了，再说，我也不放心把人交给他，他那个人……燕姐，你知道的。”

 

看着许明丽的样子，谭燕很同情她，可要帮她养一个孩子，这负担太重了，她没法答应。

 

许丽明又扑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知道这事儿很难你，你就当是我坑了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给你！你就看在朵朵和小树是亲姐弟的份上，就算是看在……当初我帮了你们娘俩的份上吧！”

 

听到这话谭燕拉扒着她的手不由地顿住了，是啊，当初许明丽是帮了她忙。

 

 

谭燕和许明丽都是老郑的前妻。

 

当初老郑出轨，闹得挺难看的，离婚时谭燕还给了他一耳刮子。

 

后来老郑去做生意，走了狗屎运，竟然做得还不错，有了钱他身边的女人就更多了，那个害得谭燕离婚的小三早被他扔了。

 

一开始，谭燕不怎么瞧得起许明丽，老郑看着就是个有两钱的混球，肯嫁给他，指定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那时候，谭燕自己过得很不好，本来盘了个店因为经营不善都亏了，又由于她的疏忽，朵朵耳朵里进了虫子导致发炎动了手术，好不容易七拼八凑把这边撑住了，那头她妈又摔一跤昏迷了，医生说脑子里有淤血，要开颅，这一次她掏不出钱来了。

 

想来想去，谭燕只好去找老郑借，可他还记恨着当初谭燕给他的那一巴掌，说：“你妈病了关我啥事儿？她养的好闺女能耐得很，还打我！”

 

谭燕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可她妈那边等着要钱，她一时间急得快要哭了，杵在那儿不敢动，后来是许明丽看到了，劝老郑说：“你走出去人家都尊称一声郑老板，要是你前丈母娘因为没钱治死了，那说出来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啊！你帮她一次，自己不也有福报！外头的人知道了，都会夸你重情义，做生意不也讲个好名声么！”

 

老郑并不在乎前丈母娘的死活，但他被许明丽哄得舒坦了，几万块钱对他来说也不算啥大事，一高兴就给了。

 

后来谭燕妈的手术好了，她专门去谢许明丽，那天她有些羞赧，自己曾经瞧不起她，到头来，还是人家帮了忙。

 

许明丽嗐了一声说：“这算啥啊，谁不是爹妈生的，我能理解。”

 

谭燕谢了又谢，说会尽快把钱还上了，许明丽摆摆手说：“不用，就当是他给你女儿的抚养费吧，我知道他一直都按以前判的那个数给，不是我说，也太小气了点！”

 

她还说看哪天老郑心情好了，让他把每个月的抚养费给多点。

 

谭燕拒绝了，她心气高，离婚要了朵朵就是想着自己养，这次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才低不下头来找老郑。

 

许明丽啧了一声说：“我叫你一声燕姐，你也别那么傻，当老子的给女儿钱花不是天经地义么？你不趁着他手里头有点钱弄点走，以后可就难了，你不是图这口气，是为了你闺女！”

 

 

谭燕能理解许明丽一时好心帮她说了话，兴许是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可她竟然想从老郑那儿扒拉钱给女儿，她不由怀疑地看着对方。

 

许明丽笑了一下说：“别这么看我，我是因为老郑有钱才嫁给他，可就算每个月他多加一千块的抚养费又能多到哪儿去？要他买房子车子送你我肯定舍不得，但这点钱我还是不放在心里的。”

 

谭燕想想自己的窘境，叹了一口气，不再拒绝了。

 

那个月之后，老郑给的抚养费里果然多了一千块，这对当时的谭燕来说，算是解了一点急。

 

也因为这，谭燕感激许明丽。

 

没多久，许明丽怀孕了，生的是个儿子，谭燕想到自己受过她的人情，就拎着东西去医院看她，发现她连娘家人都没有，请了个护工照顾自己，说出了院就去月子中心，而老郑忙着生意，就生产那天来看了她，得了个儿子倒是很高兴，送了套房给她。

 

谭燕看了一眼她桌上的菜，都是营养餐，但那些看起来就是冰冷冷的没有人烟气儿，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娘家人呢？”

 

许明丽说都没了，谭燕呆了一下，许明丽飞快把话题转开了，她一脸慈爱地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说：“下次把你女儿也带过来吧，让小家伙也看看姐姐，亲的呢。”

 

她给儿子取名叫小树，说绿葱葱的，看着就舒服，说完亲了亲他的小手。

 

谭燕有点怜惜她没有娘家人，所以她出月子后，带着朵朵去看她，她很高兴地让朵朵去跟小树玩，还把两个小人的手握在一起，跟吐奶泡泡的小树说：“这是你的姐姐呀……”

 

这一幕让谭燕有点替许明丽不值，几番接触下来，她觉得许明丽骨子是个不错的女人，配给老郑那个花心混球，真糟蹋了。

 

许明丽自己却无所谓：“燕姐你别这么说，我嫁给老郑那会有啥啊？就一张脸生得还不错，没家人啥也没有，有几个好家庭愿意娶我？老郑图色我图财，不正好么。”

 

谭燕就叹了一声，看着也不像很会图财的样子，不过自己的身份尴尬，也不好说啥。

 

打那以后，许明丽偶尔会带着小树跟谭燕母女见面，她尤其喜欢培养两小孩之间的感情，丝毫不介意朵朵有可能会分走老郑的财产。

 

她总说，除了自己，小树最亲的就是朵朵了，所以想他多个亲人。谭燕想起老郑那一家子，再想想老郑那个混账性子……听说他又在外头招惹了别的女人，对许明丽自然就没怎么上心了。

 

后来老郑跟一个富婆搭上了，对方怀孕了想要名份，许明丽就这么出局了。富婆虽有钱，但比许明丽小气多了，打那以后连朵朵这边的抚养费又降了，还三五不时地忘记给，谭燕找过一次，富婆左右找借口拖着，她来了气，不想以后受这份罪，就跟老郑说让他拿一笔钱出来，抚养费一笔付清，省得这么拖拖拉拉的，要是不同意，那她就去告，他做生意的总要脸面吧？

 

这原本就是富婆打的主意，一笔买断了，将来朵朵也别去想老郑的财产。

 

就这样，谭燕算是跟老郑彻底断了关系，后来她用那笔钱又新盘了一家店，因为不想再失败，所以紧张得很，算算时间大半年没跟许明丽联系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就到了癌症晚期，还要把小树交托给自己。

 

谭燕几乎是拖着朵朵逃离了许明丽家，朵朵十岁了，这些年带个孩子有多难她亲身体会过，她没有勇气再去承担一个。

 

可许明丽那哀求的眼神就在她脑子里打转，绕啊绕的，她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去店里，许明丽拖着病体就在那儿等着，她看了一会，终究没狠下心把人赶走，让她进去了。

 

许明丽的膝盖动了动，谭燕立刻跳起来伸手制止：“诶，你别跪！跪了我就不听你说了！”她这才把膝盖直了回去。

 

谭燕叹了一口气说：“明丽啊，你说要把小树交给我，可我不是他啥人啊！他有爹还有亲戚，你爸妈没了，总有其他亲戚吧？会找到人照顾他的。”

 

许明丽红着眼睛说：“燕姐，拿到诊断书我就把所有人都想了个遍，我也不瞒你说，老郑得了对双胞胎……他也不稀罕小树这个儿子了，你说我要是把小树交给他，会被养成啥样子？他现在的老婆肯定不会好好教他的，我不想我生出来的儿子最后成了一个废物！”

 

谭燕听得很为难：“那我就值得信了？小树也不是我亲生的，你凭啥觉得我会好好教他？”

 

许明丽轻笑了一下说：“当初老郑找小三，你骂的是他打的也是他，我就觉得你拎得清，再说，你把朵朵教得很好，她是小树最亲的人了！”

 

谭燕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许明丽看她有所松动，就扑过来抓着她的手说：“燕姐，我把底都交给你，我豁出去在老郑那儿拿了两套房子还有六十万现金，我都交给你，将来，给小树一个结婚的房子就好，不，他要是有本事，房子也能自己买，我只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谭燕被许明丽的气势震住了，那精瘦的双手多有劲儿啊，把自己抓得生疼，那是一个母亲破斧沉舟的力量，她不由得眼睛发酸，说让她好好想想。

 

许明丽立刻双眼迸泪说：“谢谢你燕姐，真的！”

 

谭燕的声音有些虚弱：“你别谢，我还没答应呢，我还没想好！”

 

许明丽抹了一下眼睛说：“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谭燕想说你知道个啥啊，我啥也没答应你就高兴了，不怕到头来是一声空么？

但看到许明丽眼底遮不住的浓黑眼圈，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作声了。

 

谭燕说的要考虑并不是瞎话，她要考虑养小树的成本，许明丽那儿的两套房子和现金，从经济上来说，倒也够了，只是精力上要付出些，她跟小树也接触过，目前来看被许明丽教得不错，起码底子可以，这让她也有了些把握。

 

另外，养小树不仅仅是她的事儿，还有朵朵，家里平白多出一个人来，她也有选择权。

 

朵朵十岁了，对人的生死有了基本的认识，谭燕把许明丽的情况都仔细跟她说了，然后问她的意见：“你愿不愿小树住到家里来，当你的弟弟？”

 

没想到朵朵第一反应是反驳她说：“妈妈，小树本来就是我弟弟啊！”

 

谭燕哑然失笑：“说对不起，是妈妈口误，那你愿不愿他常住在家里？”

 

朵朵揪了揪了小辫子说：“他来咱们家，是不是说他的亲妈妈就不在了？”

 

谭燕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朵朵想了下说：“我同意啊，小树没了妈妈肯定很难过，我会陪着他的！”

 

不知怎的，谭燕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抱过女儿亲了她一下说：“好，你肯定是个好姐姐！”

 

谭燕把这事儿告诉许明丽后，她激动得眼泪鼻涕糊在一块儿了，她翻来覆去地说：“燕姐我真的谢谢你！欠你的下辈子我再我还！”

 

许明丽本来让小树立刻就搬到谭燕家去，谭燕问：“那你呢？”许明丽没回答，只是摸着小树的头说：“以后，她就是你的新妈妈了，你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她絮絮叨叨了很多，大多是让小树听谭燕的话。

谭燕让许明丽也住她家去，她本来不同意，谭燕直白地说：“你都没几天好活了，就不想多看小树几眼？”

 

她怎么会不想？可为了小树的将来，她可以扔掉自己做为母亲在小树心里的位置，把谭燕当成亲生母亲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平安地长大。

 

谭燕看穿了她这种想法，毫不客气地说：“小树也四岁了，他记事儿了，我不是他亲妈的事儿能瞒多久？他是谁生的就是谁生的，何必瞒他？傻不傻啊你！你这辈子就他一个孩子，不想让他记着你？”

 

许明丽差点没崩住眼泪。

 

许明丽最后走的时候小树就在她旁边，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握着他的手，谭燕轻轻点了头说：“放心吧。”

 

许明丽闭上了眼睛，谭燕心里也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她摸了摸小树的头，觉得自己揽了个麻烦事儿，但看着朵朵跑过来抱着小树的样子，却也不后悔，算了，就当给朵朵找了个弟弟吧。

 

有时候想想，人跟人的际遇真的很奇怪，如果当初许明丽没有对她施过援手，她不可能帮她养孩子；如果许明丽没有对朵朵释放过善意，培养她和小树的姐弟情，她也不可能冒然让家里多出一个孩子跟朵朵一起生活。

 

一饮一啄，都有定律。剩下的，就是好好把两孩子教好，让小树像树一样翠绿地成长，也算是不辜负许明丽的一番苦心托付。

- END -

作者：甘北，100万女性的娘家人，可以信赖的情感闺蜜。我的公众号写男欢女爱，也写世情冷暖，欢迎你来做客。微博：甘北Lily，个人公众号：甘北（ID：ganbei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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