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T台:眉如画,鬓似云,“炒粉西施”颠锅翻勺
穿搭时髦,妆容精致,戴着白手套,在烟熏火燎的东莞大朗夜市上动作利落地炒着河粉,她就是火遍全网,拥有百万粉丝的“炒粉姐”唐应。
这方“烟火T台”背后的故事,充满了草根的韧劲儿和刻入灵魂的美——
01/知音
2023年1月初,广东省东莞市大朗街头,有家MCN公司的人找到了正在炒粉摊忙碌的唐应,想以百万巨资收购她在短视频平台上的“炒粉姐”账号。
她和丈夫贾浩百感交集,记忆瞬间闪回10年前那个冬天——
2013年腊月末,湖北省孝感市应城街头,夹杂雪粒的冷雨打在脸上又冰又疼。
贾浩骑着摩托车,后座是努力为怀中一岁多的女儿彤彤御寒的唐应。贾浩巧遇驾驶轿车经过的朋友,求助对方将老婆孩子捎一段路回去,哪知,对方以赶时间为由相拒。
当晚,彤彤就开始发烧、咳嗽,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好转。贾浩恨自己条件有限,没能照顾好妻女,而彼时的唐应则心酸更甚——没有钱,孩子就得跟着他们受苦!还得努力,再努力!
1988年出生的应城妹子唐应从小就长得很漂亮,人也伶俐,因为父母在外打工,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2001年,唐应随父母来到东莞市大朗镇。5年后,在父亲的资助下,她和妹妹共同开了一家美发店。做烫染的唐应经常受伤,但她很快乐——从小便爱美的她能把别人也变美,很有成就感。
2008年,唐应和同乡贾浩相恋,贾浩家贫,但她毅然嫁给了爱情,日子是靠自己双手奋斗的。
二人商定,先打拼,等物质条件好一些再要孩子。贾浩在一家工厂做技术工作,而唐应进修纹绣、美甲课程,并在美发店附近开了家美甲店。2012年,唐应生下女儿彤彤。
而2013年冬天的这次经历让他们更深刻觉得,撸起袖子加油干,日子才能改善。经过几年打拼,他们在老家应城买了房,还购入了一台小车,终于不用再受风雨之苦。
日子转眼到了2018年,彤彤上小学需要接送,贾浩辞去工厂的工作,在唐应的美甲店附近的夜市支起了一个炒粉摊。
唐应稍一有空,就去炒粉摊给他打下手。大半年下来,他们泄气地发现,炒粉摊收入和贾浩之前在工厂的差不多,可杂事特别多,人也折腾得疲惫。
02/知音
2018年夏,唐应劝贾浩考虑换个行当,他却认为,天热生意差是难免的。每天收摊时,望着没用掉的食材,两人都很着急。
一天下午,来回跑了好几趟上下搬运后,贾浩浑身大汗淋漓,他不耐烦地骂了几句。唐应正好赶来帮忙,她是个急性子:“早就叫你换生意,你不听,现在怪谁呢?”贾浩一把将豆芽盆重重地摔在地上,吼道:“我就不换!有本事你打我呀!”
唐应情急之下动了手,谁料,贾浩居然还手了。唐应蒙了,冲回房间,趴在床上,哭得床单都浸湿了一大片。女儿彤彤赶紧冲到一楼,向开照相馆的姨妈(唐应的姐姐)求救。唐应的姐姐劈头盖脸地教训贾浩,述说妹妹的辛苦,数落贾浩不懂珍惜,唐应听了更止不住眼泪。
清醒过来的贾浩懊悔不已地说:“对不起,老婆,我热昏了头,我错了……”彤彤挥挥手中的两只拖鞋,奶凶奶凶地打爸爸:“妈妈别怕,我打爸爸一顿了,以后他打你,我就打他。”鼻涕泡合着眼泪齐齐奔涌,唐应又哭又笑。
贫贱夫妻百事哀,与其责备对方,不如全力奔跑。唐应收拾好心情,又开始忙碌。
从事餐饮业的人大多打扮朴素,唐应的出现,却令众人眼前一亮——再忙,再累,她一定会抽出十几分钟化妆,搭配时尚靓丽的服装,脚踩高跟鞋再出门。
2019年,唐应怀上二宝,孩子早产,开销不菲。孩子一满月,她便抱着儿子重返大朗街头。
然而,儿子8个月大时反复高烧,被确认为高敏体质,需要专人做特别的辅食,精心照料,提升免疫力。贾浩含泪建议,将儿子送回老家母亲处抚养。
唐应绝望地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儿子黏她,唐应颤抖着将睡梦中的孩子交到婆婆手上,泪流满面……
二宝回老家后没有再持续发烧,胃口也好转了,唐应和贾浩都憋着一股劲,盼着早日和儿子团圆。
03/知音
2021年3月,炒粉摊食客多了起来,贾浩不疾不徐颠锅挥勺,唐应让他快点,他说你来试试。
大铁锅四斤多,铁勺两斤多,因为得用大火爆炒,动作必须利索,唐应尝试了一会儿,便觉手上那套家伙越来越沉,仿佛千斤重,整条手臂都在打战。
“原来炒粉这么累啊,你太辛苦了……”她有点内疚。贾浩接过锅放下,憨厚一笑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你理解我,我干什么都带劲!”
转眼又到了夏天,室外温度高达三十多摄氏度,炉灶前至少四十五摄氏度,贾浩还要戴口罩,犹在炉上炙烤。
忙碌的唐应有时候目光会定格在丈夫的背影上,零点几秒的匆匆一瞥,却是她的心上酸,眼中热——丈夫曾是个腰杆笔直、活力四射的小青年,可这些年磨砺下来,他的背佝了些,笑容也少了些。
唐应知道,丈夫肩上扛着的是生活,是不屈的草根一族的希望。晚上,美发美甲店下班后,正是炒粉摊生意开始好时,唐应想,若自己能独当一面,档口支起双头炉灶,那就可以多为丈夫分担些。
她观察老公和附近摊档的掌勺师傅,细细琢磨,走路的时候都下意识地上下比画双手,锻炼协调性。她慢慢找到感觉,偶尔瞅着空上场帮丈夫换把手。
2021年12月8日,女儿彤彤随手录了唐应炒粉的视频,发在短视频平台。视频中,面容姣好的她戴着气质款珍珠耳环、项链,穿着气质小黑裙,努力颠着勺。
简陋的档口环境和她精致的打扮形成极大反差,播放量数百。翌日,有人来点炒粉,说是在抖音同城平台上刷到了她的视频,慕名而来。
唐应乐了,扭头跟老公说:“说不定互联网能让咱炒粉摊火起来呢?”贾浩做了个鬼脸说:“你想多了。”不久后,他们神奇地接了个工厂的大单——每晚固定50份,炒粉摊迎来史上巅峰。
此时,美甲、美发生意因为竞争过于激烈而疲软,好在炒粉摊火了。每天烟火里来去,唐应的皮肤日益粗糙,双手贴满创可贴,为客人做美甲时,相形见绌的她恨不得自己的手是隐形的。
有奔头的生活再苦也甜。可是有一天,贾浩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04/知音
扭头,唐应看到丈夫捂着手腕,锅斜在炉头上,吓得赶过去:“你怎么了?”她一把关掉炉子,搀贾浩坐下。
贾浩紧皱着眉说:“坏了,我左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使不上力!”唐应立马说道:“赶紧上医院,这里有我呢!”
被迫挑大梁的她硬着头皮掌勺,手忙脚乱下,鸡蛋糊了,葱也黑了。老客户大度,生客却不依不饶:“一个吵粉的,还穿成这样。”
唐应道歉说道:“对不起,粉没炒好,我给您免单。但每个女人都有爱美的权利。”她不卑不亢,却一阵鼻酸,鼓励自己一定要加强技能。
此时,贾浩从医院回来了,情绪低落地坐在一旁。晚上12点多,客人少了些,他们才坐下来说话。
贾浩苦着脸说,医生说他得了腱鞘炎,需要做微创保守治疗,然后休息一周,若没有休息好,再病发,就得手术了,还会留下后遗症。
唐应装作没事人一般说:“那就听医生的,身体要紧。我今天炒的粉很不错,有客户给我竖大拇指呢!”其实,老客户偷偷告诉贾浩之前发生的事了,他笑道:“太好了,我的老婆可是无所不能的!”
此后的日子,唐应顶替了丈夫的角色,而贾浩变成了打下手的那个。唐应将锅内的粉抛出一个漂亮的幅度,铁铲像指挥棒在她手中挥舞,得意地朝老公挑起双眉说:“咋的,不比你差吧?”老婆颠锅的样子真好看,他忍不住拿起手机录视频。
贾浩将他记录的日常发在了短视频平台上。谁料,视频的点击率开始疯涨,唐应火了!每天,还没有出摊,就有人在排队等候,指定要吃她做的炒粉。
贾浩直叹气说:“谁能想到,抢我饭碗的,是我的亲老婆呢?”说罢,俩人相视哈哈大笑。
05/知音
得益于一个客人的随口称谓,唐应夫妇将摊位名改为“炒粉姐”,并打上自己的人生信条:“既然改变不了生活,那就把生活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为了做出好吃又好看的炒粉,唐应苦练技艺,不断调试火候与配方。高人气也带来风言风语,有人造谣,称贾浩欠债几百万,唐应本只是个在洗脚城上班的女人,夫妻俩为还债,不得不搞摆拍、做人设……
贾浩劝她干脆别看评论了,可唐应急了,说:“开直播!既然说我是摆拍,我就要他们看看我的实力。”
她打扮时尚,眼神坚毅,行云流水地给油、撒料爆香、颠锅,麻利地装盘……正是这种在烟火之中真实的、坚韧的、自在的美,打动了很多人。
有个疫情生意破产的粉丝给唐应留言,感谢她对生活的韧劲给他带来东山再起的希望;一名大学生说每天必看炒粉姐视频,激励她考研的决心……
一个全网五百万粉丝的大咖特意前来,足足看了一晚,他竖起大拇指说:“你真是炒粉一姐!”
2022年10月,唐应冲上热搜,再三权衡,她忍痛关掉开了多年的美甲店,甚至唐应的家人都前来助阵。
唐应数次累昏厥,还因手腕严重劳损,做了多次针灸复位。有企业送来最新款的油烟机,还有人出资帮他们更换了桌凳……
被雨淋过的人会想着替别人撑伞。忙碌之余,唐应开过直播销售米粉,将额外的收益拿出一部分做公益,帮扶贫困老人和儿童。
2022年年末,唐应接到大朗毛织协会的代言邀请,能以这种方式回馈这个见证自己一路成长的城市,她很开心。家乡政府也向她伸出橄榄枝,请她帮忙做公益宣传。唐应再忙,也会参加,贾浩全力支持,陪伴左右。
2023年1月初,当有公司提出收购他们的账号时,唐应夫妻俩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都是实在人,自己实在地过,这账号,不卖!”
农历新年,唐应一家四口在应城团聚。春节后,一家人齐整整回到了东莞。因深知老婆难以割舍那份美的事业,贾浩提议,将美甲店再开起来,合理分配劳动。
唐应笑出了眼泪,这个和自己走过15载的男人其实把她的一切都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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